ST康美（600518）三连板，似乎财务造假风波已过。但有媒体指出，康美接下来可能面临投资者索赔、退市风险、公司信誉危机等一系列麻烦事，需引起注意。更有专家认为，康美造假事件带来的影响甚至波及整个资本市场层面。

康美造假金额之巨，行政处罚之轻，令舆论哗然。对此，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会计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陈欣直言，这种现象对A股市场造成的最直接影响，就是会影响到整体估值，不仅影响被认定造假的公司，而且会影响到投资者对整个资本市场的信心。

以下内容根据陈欣教授在2019界面·财联社上市公司创新峰会上《以上市公司高盈利质量重塑资本市场信心》的讲话整理，由氢云资讯编辑。

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会计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陈欣

算不对的账：数据造假

A股市场大量上市公司的盈余数据被严重操纵，还存在非常多的造假现象。

市场对一些上市公司的负面事件会有非常大的反应，然而这样的反应在会计层面却并不那么大。比如，有人写文章说某公司会计指标异常，那么这种层面的市场反应一般比较弱。但如果是上市公司领导人贪污腐败被抓，市场反应就会大的多。

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，市场其实不是那么看重传统意义上的会计质量，而如果是被证监会作为样板认定造假，那才是市场真正关心的。从康美药业来看，原来1000多亿的市值现在只有160亿左右，市场反应非常负面。

然而，证监会认定造假往往过程非常长，甚至可能过去好几年，对投资者来说反应就会严重滞后。

此外，中介机构，包括券商、会计师事务所、律师及一些基金、投资机构等在资本市场中并没有发挥好作用。比如最近涉及两家比较大的会计师事务所——瑞华和正中珠江，涉及了很多存在问题的上市公司。

除了直接后果外，虚假数据也影响了市场对股票回报的预测能力。有些学术研究试图用财务指标去预测股票的回报，但我们发现国内市场的预测能力比美国市场的预测能力要弱的多。除了财务指标本身质量不高的原因外，国内的市场定价也不准确。定价失效的股票，其预测能力特别弱——当用一个噪音非常大的指标去预测另外一个噪音非常大的指标，所得到的预测能力一定是差的。

算对的一件事：投资者的弱保护

A股市场缺乏对投资者的保护。

康美药业造假涉及到300亿的资金，但在行政方面也就是罚60万。之后刑事处罚的空间很大，甚至可能就没有刑事处罚。实际控制人马兴田仍然参加了股东大会。

从法律体系来看，中国属于大陆法系，对于投资者的保护是不足的。相对英美法系，中国是成文法，成文法在面对资本市场不停变幻、不断进步中应对不足。我们的立法滞后，对投资者的保护是依靠证监会的行政保护，但证监会忙不过来。这也是目前市场缺乏信心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可以看到，中美证券欺诈处罚对比明显，美国对于投资者的保护要强得多。实际上，投资者保护最后带来的结果就是整个证券市场的发达程度。英国、美国和加拿大等国家都是属于证券化率比较高的国家，背后的原因和投资者保护有非常大的关系。

当然，我们国家还有退市制度，但问题是坏企业退不出去。美国每年平均要退市400家企业以上，我国可能一年只有几家企业退市，而且退市后往往还有返回的可能性，“坏企业”得不到足够惩罚。

相比股市，为什么人们更愿意把财富投入房产市场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房地产市场的保护制度非常到位，外人很难把房子从所有者手上剥夺去。但在股市，如果按照现有做法，大股东、利益相关方有很多方式来侵吞投资者的财富。

打破死循环重建信心

MSCI官宣“加仓”A股，境外资金非常看好中国市场——已经足够便宜且有增长。但是，现在中国投资者自身却缺乏足够信心来参与。

怎样才能打破A股的死循环？首先要认识到，并不是所有公司都造假，而是有很多基本面很好的公司。长期来看，希望形成以公司内在价值为投资指挥棒的市场氛围，最终吸引更多居民财富转向股市。这首先就需要从行政和司法层面极大加强对投资者的保护，最终实现资本市场和企业长期共赢的正向循环。

这一投资者保护机制一方面要政府来推动，在立法层面做较大修改。最近《证券法》、《公司法》都在修改中，加大对造假的处罚。另一方面，中介机构未来要能够各司其职，和上市公司一起来努力提高公司营运和盈利质量。

当企业家愿意提高资本市场上市公司盈利质量的时候，市场就愿意给它更高估值，也能把好企业和坏企业区分开来。这样才能最终实现资本市场对社会资金的有效配置，实现企业和资本市场的长期共赢。

另外，国家从战略层面提出了科创板，其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就是能够在投资者保护方面另起炉灶，重新建立相应的规章制度，推动证券市场的基础性制度改革。